我来彻底说说 AI 上下文工程（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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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前两篇里，我们从概念与基础实践（上），聊到了 LangChain、Claude Code 等工程化案例（中）。
这篇我们会把故事收尾：
一端是 Manus 和 Kiro 代表的工程极致；
另一端，是比「上下文工程」更远一步的「环境工程」视角。

从 Manus 看「极致工程化」的上下文设计

（manus System Architecture and Workflow）

很多人第一次看到 Manus 的结构图时，第一反应都是：
这已经不是「调 prompt」，而是「围绕 KV 缓存和上下文做系统软件工程」了。

我们从 6 个关键点来拆解 Manus 的做法，这其实就是一套可借鉴的「高级上下文工程 checklist」。

1. 围绕 KV Cache 设计

把「缓存命中率」当成核心 KPI

对于复杂 Agent，一个典型 loop 是这样的：

上下文越来越长 → 输出其实很短 → 输入 token : 输出 token ≈ 100 : 1

这时候，有没有命中 KV 缓存，直接决定了成本和延迟：

以某些模型为例：

缓存输入：$0.3 / 100 万 token
未缓存输入：$3 / 100 万 token
成本差一个数量级。

Manus 的做法：
把「让前缀保持稳定」当作工程目标来设计整个系统：

1）所有状态都只追加（append-only），而不是频繁重写前面的内容。

2）JSON 等结构化内容必须是「可重复序列化」的

键顺序不乱跳；
不加多余的随机字段；
避免带时间戳、随机 ID 写进 prompt。ingFang SC", system-ui, -apple-system, BlinkMacSystemFont, "Helvetica Neue", "Hiragino Sans GB", "Microsoft YaHei UI", "Microsoft YaHei", Arial, sans-serif;letter-spacing: 0.034em;background-color: transparent;">

ingFang SC", system-ui, -apple-system, BlinkMacSystemFont, "Helvetica Neue", "Hiragino Sans GB", "Microsoft YaHei UI", "Microsoft YaHei", Arial, sans-serif;letter-spacing: 0.034em;background-color: transparent;">3）需要「断缓存」的地方要显式标记

而不是每一轮都把前缀重构一遍。
例如：上下文中插入一个特殊 marker，告诉推理引擎「从这之后不能继承 KV」。

可以直接抄的实践：
如果你现在有一个多轮 Agent：
把「每轮重新构造 prompt」改为「固定前缀 + 逐条 append 日志」；
对所有 JSON/结构化上下文，写一个“稳定序列化函数”，保证每次顺序一致。
你会立刻看到成本和延迟下降。

2. 遮蔽工具，而不是「动态删工具」

随着 Agent 越做越复杂，工具数量会爆炸。
直觉上，你可能会想：

「当前状态用不到的工具，就从 tool list 里删了吧？」

Manus 给出的结论是：不要删，用「遮蔽」代替「移除」。

为什么不能删？

1）工具列表变了，前缀就变了，KV 缓存大概率失效。

2）模型曾经见过某个工具，现在你突然拿掉：

它可能还会「想用」，结果发现 schema 不在；
这会制造额外的困惑和错误。

Manus 的做法：

工具列表是稳定的（写死在 system / tool 定义里）；
真正的「可用性」由一个状态机 + 解码时 logits mask控制：

当前状态不允许用 Tool A，就在解码时把「调用 Tool A」相关 token 的概率屏蔽掉；
需要强制走某个工具，就给那个工具的 token 增强权重。

这背后的理念是：
「行为空间」控制放在「解码时」，而不是「上下文结构变更」上。

3. 把文件系统当成「终极上下文」

长上下文实际遇到的 3 个老问题：

工具返回的内容很大，极易炸掉上下文窗口；
上下文超过一定长度后，模型性能反而下降（注意力腐蚀、信息稀释）；
即便有 KV 缓存，长输入本身就很贵。

Manus 的选择是：
把文件系统当成「上下文的一部分」，而不是单纯的“外部存储”。

让 Agent 学会：

「写文件」= 把大段内容 offload 到磁盘；
「读文件」= 需要时再读回局部内容或摘要；

在上下文里只保留：

文件路径 / URL；
简短的摘要或指针。

示例设计思路：

[Observation]
已爬取页面：https://example.com/a
内容已保存至：/data/pages/a.md
内容摘要：这是一篇关于上下文工程的博客，包含 A/B/C 三部分……

要点：
上下文里只留「引用」和「摘要」，大体量内容放文件系统。
文件系统本身就变成了「长期记忆 + scratchpad」，而且天然无限扩容。

4. 用「复述」操控注意力

把目标不断推到上下文末尾

Manus 的一个任务，动辄要 50 次工具调用。
这么长的交互链，很容易出现：

忘记初始目标；
中途被局部问题带偏；
「中间信息」淹没重要指令。

Manus 的手法非常简单：
不断在上下文末尾「复述任务目标 / todo 列表」。

每完成几个步骤，就更新一次：

当前大目标；
剩余的子任务 / todo；

这些复述会出现在最新的几条 message 里，从而被模型的注意力高权重地看到。

可借鉴的 prompt 片段：

[System 或 Tool 输出的一部分]
当前任务全局目标（请始终对齐）：
1. 为用户完成 X 功能
2. 确保代码具备单元测试与基本文档
3. 最终以 README + 源码压缩包形式交付

当前未完成子任务列表：
- [ ] 完成模块 A 的接口定义
- [ ] 实现模块 A 核心逻辑
- [ ] 为模块 A 添加 3 条单测
……

这其实是在「手动操控注意力分配」：
通过把关键目标信息「挪到最近的 token 段」，对冲长上下文的「中间信息遗忘」问题。

5. 把「错误」保留在上下文里

在多步骤任务中，失败是常态而不是例外。
很多团队做 Agent 的第一反应是：

「这条调用失败了，那我就别让模型看到失败日志，重新组织一下，给它一个“干净”的上下文。」

Manus 的选择是反过来：

所有错误尝试都保留在上下文中
：

包括失败的 action；
完整的报错信息 / stacktrace；

让模型「看到」：

我试过 A，失败了；
后来我改成 B，才成功。

这实际上为模型提供了负样本 + 反事实反馈：

它会在内部更新「先验」：Action2A这类行为的后验成功率变得更低；
下一次遇到相似情形就更不容易犯同样的错。

换句话说：
「上下文」本身就成了在线 RLHF / 经验回放的一部分。

6. 刻意引入「多样性」，避免被 Few-shot「锁死」

Few-shot 是大家非常熟悉的技巧，但在 Agent 场景里，会带一个隐藏坑：

如果你上下文里的例子都长得「特别统一」：

模型会强烈模仿这种 pattern；
在遇到不适用的场景时，反而「照猫画虎」、产生幻觉或过拟合式行为。

Manus 的经验是：

适度地在「行动 / 观察」序列中加入结构化的微小变化，
例如：
不完全相同的序列化模板；
稍微不同的字段顺序；
不同但等价的自然语言措辞；
在安全范围内加入一点「格式噪音」。

目的不是制造混乱，而是：

提醒模型「这只是 pattern，不是硬规则」；
放宽它的泛化空间，让它更敢于在新情况里调整策略，而不是照搬样本。

从 Vibe Coding 到 Spec-Driven

Kiro 展示的「规范驱动 + 上下文工程」

另一端的典型，是 Kiro —— 它解决的是「AI 参与软件开发」里一个更长期的问题：

不是「怎么把功能做出来」，
而是「怎么在半年、一年后，这个系统还可维护、可协作」。

1. Vibe Coding 的局限：

所谓 Vibe Coding，本质是：

Prompt → Code
「你把需求模糊地说一遍，模型帮你写大段代码。」

短期很爽，长期有几个致命问题：

1) 指望用户写出高质量 Prompt 不现实

大部分人不会自然地写出严谨的需求；
更不会系统性覆盖边界条件、非功能需求（性能、安全等）。ingFang SC", system-ui, -apple-system, BlinkMacSystemFont, "Helvetica Neue", "Hiragino Sans GB", "Microsoft YaHei UI", "Microsoft YaHei", Arial, sans-serif;letter-spacing: 0.034em;background-color: transparent;">

ingFang SC", system-ui, -apple-system, BlinkMacSystemFont, "Helvetica Neue", "Hiragino Sans GB", "Microsoft YaHei UI", "Microsoft YaHei", Arial, sans-serif;letter-spacing: 0.034em;background-color: transparent;">2) 快速生成的代码技术债极高

缺文档、缺测试、缺架构约束；
很适合 demo，不适合长期演进。ingFang SC", system-ui, -apple-system, BlinkMacSystemFont, "Helvetica Neue", "Hiragino Sans GB", "Microsoft YaHei UI", "Microsoft YaHei", Arial, sans-serif;letter-spacing: 0.034em;background-color: transparent;">

ingFang SC", system-ui, -apple-system, BlinkMacSystemFont, "Helvetica Neue", "Hiragino Sans GB", "Microsoft YaHei UI", "Microsoft YaHei", Arial, sans-serif;letter-spacing: 0.034em;background-color: transparent;">3) 开发者对生成代码的理解有限

一旦需要手动调试 / 重构 / 扩展，就会非常痛苦；
多人协作时，风格和结构更是灾难。

2. Spec-Driven 的核心理念：

「先把世界说清楚，再让模型动手」

Spec-Driven Development 的基本路径是：

Spec → Design → Tasks → Code

而不是：

Prompt → Code

具体来说，至少包含三层规范：

1）需求规范（requirements.md）

由 LLM 初稿、人类审阅 / 修改、再由 LLM 迭代细化。

WHEN [condition/event] THE SYSTEM SHALL [expected behavior]

用接近 EARS 这种结构化自然语言格式：
先把「系统在什么条件下，该做什么」说清楚。ingFang SC", system-ui, -apple-system, BlinkMacSystemFont, "Helvetica Neue", "Hiragino Sans GB", "Microsoft YaHei UI", "Microsoft YaHei", Arial, sans-serif;letter-spacing: 0.034em;background-color: transparent;">

ingFang SC", system-ui, -apple-system, BlinkMacSystemFont, "Helvetica Neue", "Hiragino Sans GB", "Microsoft YaHei UI", "Microsoft YaHei", Arial, sans-serif;letter-spacing: 0.034em;background-color: transparent;">2）设计规范（design.md）

架构与模块划分、接口与调用流程、数据模型 / 表结构；
前端/后端分层方式。

ingFang SC", system-ui, -apple-system, BlinkMacSystemFont, "Helvetica Neue", "Hiragino Sans GB", "Microsoft YaHei UI", "Microsoft YaHei", Arial, sans-serif;letter-spacing: 0.034em;background-color: transparent;">3）任务拆分（tasks.md）

每个 task 是一个可执行的 TODO；
可以一键触发「让 Agent 来执行这个任务」。

把实现过程拆成一系列任务（task）：

这三层本身，就是极佳的「上下文素材」：

需求 → 指导「做什么」；
设计 → 约束「怎么做」；
任务 → 限定「现在只做这一小块」。

3. 上下文工程 + Spec-Driven：如何落地到你自己的项目？

如果你想在团队里引入这种模式，可以按下面这条路线做：

Step 1：把自然语言需求结构化

为 PM 或开发者提供一个「需求模板」，让他们按模板写；
或者提供一个「需求助手 Agent」，把杂乱描述转成「EARS 风格」的条目。

示例：

WHEN 用户在移动端点击「一键下单」
THE SYSTEM SHALL 创建一条订单记录，并在 3 秒内返回下单结果。

Step 2：让模型基于需求生成 design draft

Prompt 里明确要求输出：

模块结构、主要接口、关键类 / 函数；
依赖关系。

人类审阅 + 修改；
修改后的 design 再作为后续所有 Agent 的「高优先级上下文」。

Step 3：自动从 design 拆出 tasks

每个 task：

描述清楚要修改 / 新增的文件；
输入/输出；
完成标准（含测试要求）。

例子：

Task: 为订单模块新增 create_order API
- 修改文件：/backend/order/api.py
- 要求：
 - 接收参数：user_id, item_id, quantity
 - 检查库存 & 用户有效性
 - 写入数据库并返回订单号
 - 添加至少 3 条单元测试用例

Step 4：Agent 执行 task 时的上下文构成

System 指令：团队通用编码规范；
长期记忆：

项目信息（类似 CLAUDE.md）；
代码风格、数据库约定、安全策略；

当前 task 相关：

requirements.md 中相关条目；
design.md 中对应章节；
相关文件内容（检索或路径 + 摘要）；

输出要求：

修改后的代码 diff；
更新后的文档 / 测试代码；
对变更的自然语言说明。

这样做的结果是：

模型不会「凭感觉写代码」，而是遵循一整套约束；
上下文是可复用的（新成员 / 新任务都复用同一个 spec + design）；
项目长期维护成本大幅下降。

从「上下文工程」到「环境工程」

当我们把 Manus、Kiro 这些实践放在一起看，会发现一条共同的趋势：

以前我们在「给模型塞信息」；
现在我们在「给模型建设一个可操作的环境」。

用一个简单的对比表来概括：

阶段	关注点	典型问题	典型能力
提示词工程	单条 prompt 怎么写	词藻、语气、指令是否清楚	一次性问答 / 生成
上下文工程	模型「能看到哪些信息」	记忆、RAG、工具、状态机	多轮对话、简单 Agent
环境工程	模型「活在怎样的世界里」	世界状态、规则、反馈、持久性	长期任务、自适应、协作 Agent

1. 什么是「环境工程」？

可以理解为：

在「上下文」之上，再加一层「可感知、可操控、可演化的环境」。

环境包含的要素不只有：

文本上下文；
工具列表；
RAG 的知识库；

还包括：

1) 可持续演化的「世界状态」

文件系统 / 数据库；
任务看板 / 日志系统；
外部服务状态（工单系统、CI/CD 状态等）。ingFang SC", system-ui, -apple-system, BlinkMacSystemFont, "Helvetica Neue", "Hiragino Sans GB", "Microsoft YaHei UI", "Microsoft YaHei", Arial, sans-serif;letter-spacing: 0.034em;background-color: transparent;">

2) 规则与约束

权限系统；
安全 / 合规规则；
资源限制（时间、预算、算力）。

3) 反馈与奖励机制

成功 / 失败信号；
业务 KPI（例如转化率、留存、报错率）；
用户显式反馈（点赞 / 否定 / 修改）。

4) 多主体协作

多个 Agent 与人类、与其他系统的协作流程；
协作协议（谁能改什么，冲突如何解决）。

在环境工程视角下：

模型不再是「被动读 prompt」，
而是「在一个世界里感知、决策、执行、积累经验」。

2. 上下文工程 vs 环境工程：实现上的关键差异

你可以这样理解演进路径：

1) 上下文工程解决的是：

「在这一次调用里，我怎么把信息组织好，让模型少犯错？」

2) 环境工程关注的是：

「在一个长生命周期里，
模型怎么“活着”，
怎么记住过去、影响未来、和他人协作？」

具体差异体现在：

状态持久化方式不同

上下文工程：更多依赖「一次调用的 context window + 一些外部存储」；
环境工程：世界状态（文件、数据库、任务系统）才是主角，上下文更像「观察窗口」。

控制粒度不同

上下文工程：控制的是「这次调用里，模型看到的 tokens」；
环境工程：控制的是「模型在哪些地方有读写权限、能触发哪些外部事件」。

目标函数不同

上下文工程：成功与否更多由「本次回复质量」衡量；
环境工程：看的是「长期业务指标」和「整体系统行为」。

3. 你现在就可以做的「类环境工程」实践

哪怕你暂时不搭一个完整的「环境系统」，也可以先做几件很实在的事情：

1) 把「文件系统 / 数据库」正式纳入 Agent 设计

哪些信息必须 offload 到外部世界；
哪些只在上下文里做 ephemeral 存储；

明确：给 Agent 设计合理的读写 API，而不是让它随便乱写。

2) 搭一个最小版的「任务与世界状态」面板

读取任务状态；
更新任务状态；
写入执行日志。

任务列表 + 状态（pending / running / done / failed）；
每个任务对应的文件 / 资源；

例如一个简单的任务表.

3) Agent 可以通过工具把人类反馈变成「环境的一部分」

标记任务成功 / 失败；
在日志里写「为啥失败」；

人类不只是改 prompt，而是通过：
这些反馈会变成 Agent 之后决策的一部分（类似 Manus 保留错误）。

4) 为 Agent 设计「权限边界」

明确哪些目录 / 表可以读写；
哪些 API 需要人工确认才能调用；
为高风险操作设计「两步走」流程（先 plan，再 confirm）。

上下文只是起点，环境才是终局

回到开头那句话：

上下文工程解决的是——
「怎么在一页纸之内，把信息塞好、让模型别太蠢。」

而Manus、Kiro、Claude Code这些产品已经在告诉我们：

真正要做的是：

给模型一个可操作的「世界」；
让它能在里面看、记、想、做、犯错、纠正；

上下文只是模型「看这个世界的窗口」；
环境才是模型真正活着的地方。